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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友輝 國立台南大學戲劇創作與應用學系副教授

作品:國家文化藝術基金會第三屆 「歌仔戲製作及發表專案」
時間:95.7.7~9 地點:高雄鳳山開漳聖王廟

國家文化藝術基金會所推動的「歌仔戲製作及發表專案」,今年已經邁入第三年,七月七日起連續三天,分別由二度入選的明華園天字戲劇團和首度參加的明珠女子劇團及一心戲劇團,在高雄鳳山開漳聖王廟,各自首演《弦月霜天》、《泣血蓮花—陳靖姑》以及《戰國風雲—馬陵道》等三齣戲。在眾所矚目之下,三個劇團莫不使出渾身解數,拼場的意味相當濃厚,而其舞臺上的表現也各有專擅,呈現出迥然不同的特色。

首先登場的天團的《弦月霜天》,以難得一見的「三生雙旦一丑」的主要演員陣容,以及整齊的配角搭配,舖演出一段情恩仇怨相互糾纏、以毀譽清官為目標的復仇故事。或許是因為「三生」並重,企圖讓飾演弓弦、弓月和宋金龍的昭香三姐妹能夠各自有所發揮,在情節的發展和角色的刻畫上不免有著龐雜之嫌,編劇意到筆隨的說故事技巧與特殊的觀點視角,固然在行到水窮處讓觀眾有著柳暗花明的驚奇而目眩神馳,但仔細深究起來,復仇過程中倘若能加深表現人物真正的性格矛盾與動人的人性衝突,當可再創經典的高度。

值得一提的是,導演陳勝在以其豐富的舞臺經驗,透過雙焦點甚至多重焦點的重疊場景,幾乎不落幕的轉場處理,伴以朱蔚嘉的音樂編腔,將六幕多場次的複雜情節掌握在流暢的節奏中,許多場面更是突破了外臺演出的場域限制,透過有限舞臺空間前後交疊、左右對稱等等畫面構圖,甚至異空間並置的奇想手法,創造令人莞爾的戲劇效果,對外臺的觀眾而言,具備了相當新鮮而強烈的吸引力。

相較於情節堪稱豐富的三位小生,「雙旦」就顯得薄弱許多,不論是與弓弦、弓月隱藏三角愛情關係的韓霜梅,或是與皇帝趙頂一見鍾情、以滑稽為基調的宋如霜,在有限的篇幅中不免犧牲了女性角色可供發揮的特質。至於陳進興所扮演的「一丑」皇帝趙頂,其與太監吉安無厘頭的逗趣演出,確實在壓抑沉重的復仇情節中起了相當程度的喜劇性調節,在外臺演出場域中自有其無可取代的劇場效果。然而,諧趣非輕浮、風流非下流,以皇帝為身分的丑角似乎也應該有其性格上的一貫性與可供深探之處。

明珠演出的《泣血蓮花—陳靖姑》雖是新編,基本上仍屬濃厚神話色彩的傳統戲碼,故事甚為單純,表現出陳靖姑與千年白蛇精白仙姬和張坑鬼相互鬥法的過程,其間穿插了陳靖姑捨胎求雨的場面,七月八日在廟埕前演出時,儘管整夜間歇性的大雨下個不停,當陳靖姑登壇求雨的片刻,當甫暫停的雨勢又開始落下時,臺下穿著雨衣觀戲的觀眾在戲劇情境的渲染,竟也顧不得冒雨看戲的不便而顯得興奮異常,這是戲劇情節與演出場域相互交疊出的特殊效果,也讓人體驗了廟口歌仔戲的魅力所在。

明珠的整體演出,在導演劉光桐穩健的處理下,呈現出傳統歌仔戲的溫厚特質,最令人驚豔的乃是音樂編腔的表現,將水〉、〈緊中慢〉、〈陰調〉等較少見也較難唱的傳統曲調,大量被安置在戲劇情節的發展中跌宕流轉,透過飾演陳靖姑的小旦李靜芳的賣力詮釋,確實讓人體驗了歌仔戲的傳統曲調的優美,而李靜兒與吳明志的武戲身段做為搭配性的演出,也展現了不同的視覺相輔效果。特別值得一提的,乃是先後扮演媒婆與白仙姬化身、年僅六歲半的小乾旦,其扮相和唱唸做表皆有模有樣而有大將之風,相較於此,小生劉杞的唱功表現和穩定性則不免讓人捏一把冷汗而有所遺憾。

一心的《戰國風雲—馬陵道》則是具有歷史背景的傳奇故事,如同明珠的導演劉光桐一樣,朱陸豪也是從京劇跨界執導歌仔戲,除了京劇的武打場面和寫意表達的高度掌握之外,也適度地加入現代劇場的許多聲光效果,更企圖從角色身上創造不同於古路戲的表現。例如序場採取倒敘的手法,直點出龐涓命喪馬陵道的最後結果,其後開場即以鬼谷子偏心於孫臏,為龐涓泯滅人性的殺師殘兄的殘忍行徑舖疊角色的內在因果,可惜的是,往後的人物刻畫未能進一步見到角色轉變過程中的情感矛盾,其後情節的整體發展與表現,與古路戲的發展也就相去不遠,不同的乃是舞臺上透過聲光技巧甚至吊鋼絲的劇場效果,充分點畫出其傳奇色彩,也製造出外臺演出特有的熱鬧本質。

在演員的表現上,孫詩佩的龐涓與孫詩詠的孫臏表現稱職,而孫榮輝飾演的鬼谷子,在唱唸及身段上讓人讚嘆,其細膩的舞臺表演讓觀眾看到了扎實的基本功和歲月所累積出來的舞臺魅力。

整體說來,天團的演出具有龐大的企圖和高度的劇場魅力,明珠則是繼承傳統而發揮古意,一心的表現則充滿傳奇色彩並粧點出前輩演員的典範。廟口的演出展現了與群眾親近的無限可能性,歷經三年的耕耘,歌仔戲製作與發表專案的精神讓廟口的好戲得以催生,站在這個角度來看,不論是酷暑或是豪雨,對觀眾來說都是值得給予催生者與演出者大量掌聲的。

(原文發表於2006年7月19日民生報,獲作者同意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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